地上整整四个大盆的碗碟，有两盆正在洗，另外两盆正一舀子接一舀子的往里面倒热水。
再看那些碗碟，显然已很久没清洗、都是灰，水进去就变色。后宅原有的三个丫头，都在低头干活。那个中年妇人也在，但被安排烧火。
白芷转身看到二人，忙走过来、行礼，说：
“大少爷、表少爷，饭菜已经做上，再有一炷香就能吃。二小姐跟小少爷怎么样了？我姐已经熬好药端过去了，您们看见了吗？”
李恒轻轻摇头，越过她看着地上的两个大盆，问：
“都是这边原有的碗筷吗？”
“回大少爷的话，都是这边的碗盘。筷子被奴婢扔了，都长毛不能用了。”白芷中肯回答。
她没想告状，只是实事求是，至于主家会如何安排，就跟她没关系了。当然，她也不是没脾气，府衙后宅的人足足有八个，但却把日子过的柴禾柴禾没有，碗盘还脏的要命。
什么东西！
李恒同样也按压着心中怒火，闷闷“嗯”了一声，转身出去。
外面西边，顺喜跟双喜正在劈柴，再看角落柴禾垛上的木头柈子，李恒直接气笑了。柈子不算太多，而且摞得乱七八糟，明显就是随用随拿，倒不倒无所谓。
在村里，唯有跑腿子家的柴垛才会这样，没想到府衙后宅内竟然能看到如此奇景，真是活久见。
李恒对柴禾垛有执念，最见不得这样的乱糟糟，撸起袖子走上前，借着月光和灯笼拎筐帮忙运柈子。言懿忻见状也没闲着，跟着一起干活。把柴禾垛里的柈子全部运出来后，又把劈好的柴禾装进筐里运回去。
码柴时，李恒轻声说：
“想当初娘怕我出去玩、被李万山欺负，就常常让我在家捋柴禾垛。我不是跟哥吹，当初我家那柴禾垛被我捋的，都出花了。”
“后来呢？”
“后来当然是我娘不管我，我出去玩了呗。最见不得柴垛乱，根本不是过日子人。”
正说着，白芍快步过来，屈膝行礼，说：
“大少爷、二少爷，开饭了。”
“好，知道了。”
李恒说完继续干活，直到把手里的柴禾全部码好，这才同言懿忻往前院走。没几步就到了，整个院子还不如他们没搬家之前的宅子。
见天冬迎面过来，开口问：
“天冬哥，他们几个出去砍柴，有人跟着吗？”
“大少爷放心，永喜跟着一起去的，不会有危险。”天冬笑着回答，“二小姐跟小少爷用过药已经开始退热，夫人等您跟表少爷用饭呢。今天早些休息，明天咱们要忙的事情比较多。”
“好。”李恒应下，快步回屋。
饭菜摆在西屋，洗过手先去看弟弟、妹妹，诚如天冬所说，他们都见睡得安稳，额头的温度也没之前那么热了。
“铁蛋走吧，这有白薇、白芷盯着，婶娘还等咱们呢。”
二人一起来到西屋，见屋里只有两个人，李恒侧身上炕，一边盛饭一边说：
“娘，我爹现在就开始忙了吗？”
“应该吧。”程雪回答，“你刚才出去咋样？柴禾垛很乱吧。”
李恒“嗯”了一声、狠狠撇嘴，道：
“娘是没看着，那柴禾垛就跟村里跑腿子拾掇似的，简直没眼看。但凡勤快一点，都不能这样。”
程雪夹菜到他碗里，淡淡颔首。
“这段日子你们别出门，就在府里读书、练武。文师父不在就跟德喜、成喜他们练，院子小了跑不开，克服一下。”
“放心吧婶母，我跟铁蛋不会出去。府里太多地方需要收拾，明天让人出去把明纸买了，咱们先把窗户纸糊了吧。”
听着言懿忻的建议，程雪苦笑摇摇头。
“我带了些明纸，应该够用。天冬才刚出去买了，杂货铺别说明纸，就连蜡烛都没有，据说已经断货半年了。卖的粮食还是你叔从京城拉回来的，等这些粮食卖完，估计杂货铺又得断顿了。”
来之前知道这边困难，可困难道这个地步，着实超乎他们想象。
李恒低头狠狠往嘴里扒拉饭食，言懿忻剑眉紧锁，也是一脸凝重。
这顿饭每个人都吃的很多，但却吃的并不舒坦。不止是孩子们，就连程雪也一样。尤其在得知北境府城住户，不过百余所。
西屋就留给李悦、李恬，李恒跟言懿忻住在正房东侧。白芍提前过去大嫂，程雪不放心，饭后过来查看。
房间不大，也就五十多平米，住他们哥仨倒也够了。家具就一个木柜，连个带铜镜的妆台都没有，箱子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。至于原来的被褥，早就被白芍拿出去、放进库房，因为实在惨不忍睹。
“娘快回去歇着吧，这屋还不错，明天再归置一下就好了。”
看着如此懂事的孩子，程雪摸摸他的发顶，颔首说：
“行，等下我让天麻给你们端来个炭盆，晚上也能暖和一些。”
这房子四处漏风，倒也不用担心煤烟中毒。
兄弟两个纷纷颔首，李恒挽着她的胳膊，将人送出屋子。程雪看着还燃烛火的厨房，想想又拐了过去。
厨房内，白芍、白芷、白果三人还在蹲下锵土。厨房面积还算大，但却只有四个灶台，两侧的柜门乌漆嘛黑，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漆色。锵出来的地方能清晰看到红砖，可想而知这厨房有多脏。
“宅子里原来的下人呢？”
白芍闻声转头，忙站起身行礼，说：
“夫人，奴婢让她们回去了，都不是干活儿的人，留着碍事。”
“那他们的身契呢？葛涛可有给你哥吗？”
白芍摇头，算作回答。
一旁干活的白果，突然气呼呼开口——
“夫人，那秋月跟秋彤根本就不是干活的人，夹着嗓子说话，还总装委屈。我不过就念叨两句厨房很脏，她们就哭起来了。那个牛氏还帮腔，白芍姐怕我跟她们起冲突，就让她们先回去了。夫人，对不住，奴婢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。”
“这有啥可道歉的，你又没没做错。”程雪轻轻摇头，随后看着白芍道，“你错了，不该放她们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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