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姨娘有些不愿意，但还是不敢触伯爷的霉头，就略略朝着伯爷和李氏屈了屈膝算是行礼，然后扭身便离开了暮春堂。
这会儿暮春堂里的气氛可就有些微妙了，三婶娘盯着四姨娘离去的背影，手上死死地攥这帕子，像是这帕子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。
而李氏则是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，待收回目光之后，李氏偏头给了王妈妈一个眼色，王妈妈会意地里告退，说是要去灶上看看，毕竟今日守夜这大灶也是不能熄火的，否则就是不吉利。
四婶娘肚子里倒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，她笑道：“看来明年咱们府里要添丁了，我家芳儿终于不是最小的孩子了，可以当姐姐了。”
“那就谢四弟妹吉言了。”李氏面上是笑着，但是笑意并未达眼底，语气细品下来也有些怪怪的。
沐小小看着各方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，到了亥时沐小小止不住地连连打哈欠，李氏便吩咐王妈妈帮着送送，反正老伯爷发话沐璟妍是不用守夜的，以免再坏了身子。
过了子时，其实府里的人也都有些困倦，李氏安排给大家上了一些热茶和点心，若是想吃喝的就凑合一口，若是累了的可以到旁边的软塌上歇息一二。
伯爷这会儿已经去了里间，其实说是守岁到天明，也就是个形式，各家里谁也没有眼巴巴熬到天亮的。
李氏已经歪在美人靠上，虽然她闭着眼睛，但是并没有睡着，王妈妈拿了一张厚厚的毯子，给李氏盖了盖腿，然后才贴近李氏的耳旁悄声说道。
“夫人，老奴去问了，说是四姨娘这个月的月信迟了有二十天了，她起初并未在意，因为平日里四姨娘的月信也不准，还是前些日子她身旁的碧桃提醒，才发觉可能有有孕。”
李氏没睁眼睛，小声问道：“这么说其实她到底是不是有了，并没有大夫确定过是吗？”
“是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明日一早就差人去请大夫，这大年节下的让下人架着马车去请。我的意思你明白吗？”
王妈妈低声应了一句“老身会办妥的。”
李氏这是有些心乱，否则断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，这王妈妈嫁人之前就在李氏身边当大丫鬟，算算已经都二三十年了，而且一直很会办事，可以说李氏脑袋里想什么这王妈妈都是知道的。
……
初一一大早，翠晴早早地就将沐小小给唤了起来。
这是武朝新岁节的规矩，初一辰时各房的小辈们都要去正房敬茶，当然这茶不是白敬的，可以得一份压岁钱。
不论是否婚配，只要没有诞下孩儿的，就有这一份儿压岁钱。至于压岁钱的多少，一般都是男孩子给五十两，女孩子给三十两，若是再细分，那就是按照嫡庶不同，金额也会有所区别。
但是在威远伯府，沐璟妍的压岁钱一直是一百两，取个长命百岁的好意头。
这边小辈儿们刚敬完茶，李氏派去请大夫的小厮也回来了，这次是特意派了伯府的马车去接的大夫，可见李氏的重视程度。
伯爷一早就去了四姨娘的凝香苑，这凝香苑的名字还是伯爷特意为四姨娘改的。
李氏带着大夫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凝香苑，进了花厅就看到伯爷正在柔声跟四姨娘说着什么。
李氏挺直了腰背，施施然给沐廷山行了一礼，这四姨娘居然也坐在一旁跟着受了，按理说当家主母给自家老爷行礼，作为妾室的姨娘都应该起身避让到一旁的。
看来真是以为自己肚子里多了块肉，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。李氏在心里冷笑，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。
“大夫，这位就是我家四姨娘，烦请您给诊治，看看四姨娘的腹中的孩儿情况如何。”
这次请来的大夫是京城中有名的妇科圣手陶生白，据说只要这位陶大夫出手，就没有保不住的孩子，而且各个活泼康健。
李氏为了请他，不止亮出了威远伯府的名头，还许诺不论诊治情况如何，都会奉上五百两的诊金，另外还提到了康家。
不知道这三个条件是哪一个打动了陶大夫，这位五十多的老大夫一大早就跟着伯府的马车过来了。
陶大夫从药童手中接过脉枕，这才朝着四姨娘说道：“请四姨娘将右手放在这上头，老夫好给您把脉。”
四姨娘不愧是唱戏出身的，这手指纤细修长，一举一动都有一股别样的韵味。
陶大夫坐在四姨娘右侧，左手三根搭在四姨娘的手腕上，右手则是缓缓地捋着那一把已经花白的胡子。
好半晌陶大夫都没有说话，四姨娘有些按捺不住，出声问道：“大夫，我是有了吗？我感觉最近胃口不怎么好，而且还睡的特别浅，有点动静我就能醒。”
收回手的陶大夫，看了一眼伯爷和李氏，这才说道：“伯爷、夫人，这位四姨娘不是怀孕了，从脉象上看她身子虚寒，想要怀孕怕是要调理个一年半载的才有可能。”
“不可能！”四姨娘满脸的不相信，她摸着肚子说道：“那我最近为何吃不下，还有种种怀孕的表现？”
“四姨娘稍安勿躁，您是脾胃失调，这才影响了食欲，至于其他症状怕是您太想要个孩子了，这才导致的。老夫先给您开个调节脾胃的方子，吃上那么三五副再看。”
李氏面上表情不变，在一旁问道：“陶大夫为何只开三五副药？”
三五副药也就是三五天的药量，按理说脾胃虚寒这种慢性疾病，吃上一个月药都是有可能的。
“每个人服药之后身体状况都会有些变化，吃上三五副之后，老夫会根据患者身体的情况，酌情调整药方，这才是对症下药。”
李氏听完点点头，这才吩咐道：“王妈妈，跟陶大夫去抓药。”
伯爷从大夫说四姨娘不是怀孕开始，就一直黑着脸，等陶大夫离开后，四姨娘这才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这一哭让沐廷山的心里更烦躁了，不由得呵斥道：“哭什么哭？我说怎么日日宿在你这里，也不见有什么动静，感情是你身子不行，真是胡闹。”
说完沐廷山一甩袖子就走了，李氏也懒得多说什么，只是吩咐一干丫鬟好好伺候这才离开。
李氏快走了几步追上了沐廷山，“伯爷，您也别生气，四姨娘毕竟年纪还轻，不懂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。”
“原本以为四姨娘有了，若是个男孩就不必过继三房的孩子了，这下三房肯定又要撺掇族老了。”沐廷山摇了摇头，一脸的不乐意。
“明日族中应该会派人过来，到时候伯爷不妨就说要三房的小儿子，这样就将麻烦甩给三房了，到时候让他们头疼去。”
“唉……也只能如此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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