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叔又恰逢时宜，提了一句，“你进屋坐坐喝杯茶，先生在书房，忙完就下来。”
“那，打扰了。”
大叔随和热情，棠玥想不到该用什么理由拒绝。
道谢之后，跟随着进了屋。
老马让她在客厅沙发坐着等候，自己去泡了一壶茶，然后交代说自己上楼去请先生。
留下棠玥一人，她坐着无事，等老马上了楼，开始打量起宋先生的家。
比起赵家纯古色古香的富丽奢靡，这家屋子更偏向于旧时的简约居家，家具原木搭配冷色为主调，清新雅致，别有一番低调的奢华感。
房间整洁干净，在飘窗旁的桌前，还有一台留声机，旁边摆了不少黑胶唱片。
宋先生真真是骨子里风雅的人。
棠玥对现如今的流行音乐不太喜欢，唯独嗜好旧时留声机里的歌曲，书店里老板买过一台留声机，装饰用的。
偶尔一人兼职到很晚，店里就她一个人时，就会关了电脑音乐，改播放留声机。
楼上，老马敲门进书房。
恭敬禀报，“先生，信合书店的棠小姐到了。”
先生说下午六点过后会有人送书来，是上次去的那家书店。
老马起初也没觉得什么，先生爱字画，平时也会收藏一些。前日先生从书店回来，突然说要决定在此常住，房间是该添置一些摆放。
只是不曾想，先生一个时辰前特地嘱咐，送书来的叫棠小姐，等她到了之后，就说要亲自确认收货，留她在客厅等候。
先生若非特殊情况，平时并不是喜欢留客，即便买些什么均是由他老马出面。
这次特地嘱咐，不得不令老马怀疑，先生在意的不是验书，而是这送货的人。
他回想起刚刚见到的小姑娘，是个懂礼貌的孩子，背着黑色的书包，外套里还套着南城一中的校服，模样长得乖巧，虽然不怎么爱说话，但眼睛有神，估摸着学习也很不错。
老马实在想不起来，先生何时认识的这位高中生棠小姐？
“嗯。”
安静的书房里，装有沉香木的香炉几缕烟云飘然，两株还未盛开的君子兰枝叶悠悠。
宋瑾砚闻声，嗯了一声，从文件里微抬起视线，搁下了钢笔。
将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递给他，拿着手帕轻咳了两声，缓缓道，“麻烦你，替我去北区邮局寄一封信。”
“好的，先生。”
老马应声接下，心里不免疑惑。
先生平时寄信都是去文化城邮局，怎么今日让他去北区邮局？
那里离文化城中间隔了整个市中心，这个时辰又是下班高峰期，来回一趟少说也得三个小时。
但主人的心思他也不敢过多揣摩，临走时，又提了一嘴，“先生，那楼下的棠小姐？”
“交给我就好。”宋瑾砚很自然就接了话，以至于说得偏急，惹来嗓子不舒服，又咳了起来，老马看得心都软了。
先生咳得面色微微胀红，过了半分钟才缓过来，缓缓说道，“你把客厅暖气打开，多给她准备一壶热茶和点心，我忙完手头工作就下来。”
老马不忍先生再费力说话，一一应答了就转身出了书房。
热茶，点心，暖气。
老马抿着嘴笑意连连，这点心，还是先生下午亲自动手做的。
心细把点心送上，不免又多看了一眼端坐在沙发的小姑娘，对她的态度比之前越发和善，“你明天还要上学吧？”
棠玥如实点头，说是。
“那你可以来这边写会儿家庭作业。”说着，老马指了指餐厅的桌子，对待她就像自家亲外孙女，“先生手头的工作赶时间，可能还要再多等一会儿，不好意思。”
棠玥忙摇头，“无妨。”
她听力好，刚刚楼上的对话她大致都听清楚了。
等等就等等吧，反正她回家除了写作业也没别的事。
老马离开后，她的焦点全在精致的点心上。
嗝，好饿。
现在又正是饭点，她犹豫着对点心下了手。
那就只吃两块。
可巧得是，都是她喜欢的口味，没忍住又多吃了几块。
真是见了鬼了，平时的棠玥并不这样。住进赵家三个月之久，赵家的一筷一碗她都小心谨慎，此刻，却坐在一个只打过两回照面的人家里，吃了大半的点心。
那些该有的戒备和提防都去哪儿了？
这种错综的感觉令她隐隐不安，明明不熟悉，却在得知这房屋主人的名字之后，鬼使神差地松懈了。
难道只是他送过伞，又平易近人，模样还好看？
倘若真是这样，她真真是肤浅了！
等待漫长，棠玥一动不动坐着，腿有些麻。看了一眼时间，近七点，再等下去，她回到家，原计划复习的时间就没了。
实在是无聊，棠玥再一次破了例，越了界，起身去了餐厅坐下，拿出月考的试卷，开始复习题型。
这一写，半个小时过去了。
棠玥专心在错题集里，函数方程的解读上，丝毫没留意到书房的人已经走下了楼梯，待到她回过神来发现时，男人已经看到了她。
两人对视，宋瑾砚今日上身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，搭配一条休闲西裤笔直修长，除了气色是偏病态的白，整体随和又不失闲贵。
他好似偏爱高领毛衣，裹着他的脖颈，是因为咳嗽吧。
棠玥有那么一刻看出了神。
他一面下楼，一面招呼，“抱歉，让你久等了。”
“……”
她回神过来，微愣，餐厅离楼梯最近，方才怎么就没留意到他的脚步声。
棠玥好看的眉毛微凝，杏眸明亮，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，她回，“没关系。”
便收回视线，收拾自己的书本。
正所谓，处事不可过急，急了就容易出事。
棠玥收拾得快了点，不小心碰到了手边的水杯，她扔了手里的试卷，去扶杯子，结果试卷在风的作用下飘了半个圈，如约而至一般躺在了宋瑾砚的脚边。
白花花的试卷，除了印刷出来的题目，还有班主任红笔赤字打的分数——
15。
宋瑾砚，“......”
那一瞬尴尬到想拿鱼尾挡脸的棠玥，“……”
空气中，透着一丝微妙的静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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