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要游走的棠玥，猛然顿住了鱼尾，探出脑袋往邮轮望去。
昏暗的江面，邮轮灯火通明，将周围照得通亮。
甲板上全是人。
棠玥视力本就不好，但是，在人群中，她还是一眼寻到了宋先生。
他就站在甲板上，不理会众人的劝阻，毫不犹豫跳下了江。
“扑通——”
震然的一声，也击碎了棠玥武装起来，想要冷漠的心。
她心尖都颤了一颤，泪水溃不成军从眼眶涌出来，混着头发的水滴，划过脸颊。
“还不快去捞人，这是要出人命的呀！”
甲板上有人在焦急地喊。
“卿卿...”
而水中，透过水波，棠玥清晰听到了宋先生的喊声。
“卿卿...”
他在水里喊她！
很模糊，很微弱，浑浊不清。
但是，她听得清清楚楚。
棠玥急了，宋先生真是不要命了。
他本来身子就不好，常年的咳嗽，肺更是虚弱，这两天回来京都，他的咳嗽又犯了，现在还要在水里喊她，若是灌了水，会没命的。
宋先生...
棠玥一头扎进水里，往声源的方向，拼了命的游过去。
疯了，彻底疯了。
宋瑾砚跳进水里才意识到，自己被焦虑冲昏了头脑。
他不该从这里入水，应该在船尾。
那里人少。
卿卿过来也不会被发现。
他探出水面来，游向船尾，刚刚就那两声叫唤，灌了好几口水，几乎要了他的命。
眼下，整个肺都要炸了。
他到底是疯了。
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，他还要怎么去找卿卿。
但如果不跳，他更会疯。
爱人面前，理智什么的又算得了什么。
江水太过冰寒，宋瑾砚又灌了水，手脚越发沉重无力，他费力游到船尾，整个人就开始下沉。
就当他整个人没入水中，一只手突然从身后圈住他的腰身，带他浮出水面。
他意识有些模糊，但是能清晰感受到身后的力量，是他的卿卿。
“你果然会来。”
他看不到身后的人，苍白如雪的面容却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。
她没游走，他知道的。
豆豆没有回到母亲身边之前，她一定还会在周围的某个角落。
他知道的。
他更加知道，她舍不得不救他。
棠玥用尽了全力，以最快的速度游到岸边。
还是晚了一步，宋先生毫无生息。
“砚哥哥？”
“砚哥哥...”
棠玥心急如焚，他的心跳在下降，在急速下降。
“你等着，你等着，我这就救你，我一定把你救回来...”
可越是紧张，越不知所措，她泪水如豆子一般掉落，使命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她可以控制水的流动，她可以救人的。
棠玥死咬了几下自己的唇，咬破了也毫不在意，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，
一只手掐住宋先生上下颌骨，迫使他张着嘴，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双肺处让肺部的水逆流而上。
这效果见效很快，宋瑾砚在吐了几口水之后，缓了过来。
见他能够自主呼吸，棠玥未等他抬眸，就退回了水里，想游走。
但这一次，她慢了半拍。
宋瑾砚好似知道她会逃走似的，下意识擒住了她的手腕，将她裹着鳞片的手腕死死握紧。
棠玥下意识要甩开他的手。
“咳咳咳咳咳，别走，咳咳咳...”
肺剧痛男人，每一个字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。
但他还是要说，“求你...不要走咳咳咳咳咳...”他猛烈咳嗽，气虚喘得不行，还要喊出她的名字，“卿卿...我知道是你...”
“！！！”
棠玥瞳孔骤然紧缩，犹如被点了穴，整个人震惊在原地。
“你若是走了，我...会死的...”
宋瑾砚紧拽着她的手，丝毫不敢松懈，就怕她下一秒会逃走，整个地球的水域面积那么大，下一次找到她，又要等到什么时候。
待到察觉她一动未动，宋瑾砚才勉强缓了一下，躺回石块，大口大口的喘气。
好几分钟过去，原本要炸裂的呼吸管道和肺部，缓一些了。
他也是怪物。
治愈能力很强，所以恢复起来要比常人快很多。
更何况，卿卿还帮他清了肺部的积水。
他现在和常人无恙。
“卿卿...”
他勉强坐起身，想入水中。
“别过来。”
棠玥下意识整个上半身没入水中，只露出下巴以上的脑袋。
他就真的不动了。
就这样，她背对着他，他痴痴地等着她。
夜风拂过，掀起江岸边一层盖过一层的小浪花，击打着碎石，激起朵朵小浪花，江面起了一层薄雾，朦朦胧胧，模糊了对岸的霓虹灯。
马路上的汽车行驶而过，堤岸上的绿廊时不时有人散步经过。
有情侣，还有结伴去吃宵夜的大学生，还有加完班赶着回家见孩子的打工人。
他们说过的话，棠玥听得清清楚楚。
除此之外，还有宋先生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声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良久，棠玥凝着起雾的水面，眼神有些空洞，声音更是低落到几不可闻。
“你被关在赵家的杂物间，是我抱你下水，等你好了之后，然后再抱着你回房间的。”
她问一句，他便如实回答一句。
在文化城那一次，他只是能确定她是自己要找的人，第一次见她化成人鱼，是在赵家那次。
棠玥手指轻颤，原来那个时候就知道了。
可为什么...
他没将她抓了卖了，也没避之远离，还对她百般的好。
“所以，文化城的房子，我睡的那个房间，大大的浴缸，是你另外准备好的？”
现在想想，很多踪迹可寻。
她总戴着帽子，也藏着一双手，他从来不过问为什么。
她每次不小心碰到水的时候，他都刻意避开。
还有下雨的时候，他刻意将伞往她这边靠。
...
他一直都护着她，可是为什么？
“是。”
宋瑾砚凝着她，不假思索，“卿卿，我喜欢你。”
棠玥周身怔了一怔，回首就撞进他幽深认真的眼眸里。
碰了水，他头发还是湿的，发梢滴着水，慵懒随意，显得他本就白皙无血色的面容，越发像刚淋了雨的吸血王子。
“卿卿，我喜欢你。”
宋瑾砚耐着性子，看着她的眼睛，又重复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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