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的路上，卢飞没有一丝兴奋，他在平静中有一种寥廓的失落与怅惘，好比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天象，浩瀚的宇宙不能让他有所得，然而也不必兴叹，日月星辰自有它的奇妙，但不属于他。
回到店子，杨倩迎上去，问吃饭没。
卢飞说没，两人一同走进厨房。
杨倩关上厨房的门，把鼻子凑近卢飞的上衣闻了闻道：“这种香水味是莫清瑶身上的，你一靠近我，我就闻出来了，你解释下。”
百密也难免一疏，何况卢飞根本没想过去回避和掩饰，他丝毫也没在这方面去用心，心中原本没存邪念，何必用邪念去扯谎呢？
卢飞一五一十向杨倩描述了事件始末，然后问：
“在那种情形下，你认为我是私欲的还是人道的？”
“你以为你是神父么？每个伤口都有自愈能力。”杨倩答非所问。
“倩，我对你是忠诚的，”卢飞把手搭上杨倩的肩，“我有自己的底线，请你相信我…再说，我也是用人的需要。”
杨倩轻轻拂去卢飞的手，扭身进了房间。
这一夜，她给了卢飞一个脊背。
次日早，卢飞起床时，杨倩递给他一件崭新的茄克：“我给你新买的，那件旧的丢了吧，生意人要注意形象。”
卢飞接过衣服：“这衣服好看，你真有眼光。”
“昨晚……”杨倩侧过身去收拾床头柜，“别介意，我也是女人。”
“当然，你是我老婆，”卢飞一边穿衣下床一边安慰，“你是最贤惠最通情达理的，我这一生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。”说完给了杨倩一个深深地拥抱。
消除了罅隙的夫妻好比断裂的钢铁被加焊，焊接点的坚固结实更胜从前。
莫清瑶不让卢飞说出自己的情况，她只对付娟一个人讲了。
付娟以过来人的体悟劝诫她要考虑周全，择偶务必谨慎，务必对对方考察清楚，以免饮恨终生。
莫清瑶说：“从卢总身上我看到人的可塑性，我不会让婚姻捆住手脚，目前我对他是满意的，如果他乱来，我就零容忍，路口很多，学会转身就是，你现在不是很好吗？”
卢飞把徐长贵调到九州电讯，莫清瑶把所有的工作向他一一交代，并手把手带了他几天。
一周后，莫清瑶重回飞龙电讯。
卢飞把堂弟卢伟调到飞龙电讯负责夜里守店，同时配合莫清瑶的工作。
莫清瑶的婚期很快到了，她请了一个月的婚假，离开前把店子里的所有细节对卢飞和杨倩一一交代清楚，并对一周内的相关工作做好了布置。
两个老店的员工给的红包她一个也没收，声言回来后请大家吃饭。
卢飞问杨倩，莫清瑶出嫁，咱包红包不？
杨倩说，当然，我想好了，388元，生发发。
卢飞说，你给她吧。
一个月后，莫清瑶回店上班，脸上多了层少妇的成熟风韵。
当天晚上，她请两个老店的员工吃宵夜。没了爱开玩笑的徐长贵，气氛欠些热烈，其他女店员们全部单身，而今似乎和莫清瑶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，人家已进入坟墓，而她们还是孤魂野鬼，心下难免凄凉，话也就说得不多。
卢飞在言辞上保持一贯的中规中矩，于是杨倩担起发表讲话的重任：
“各位妹妹们，咱们在恭贺清瑶婚姻美满家庭幸福的同时，也要给自己定个目标，平时多攒钱，算着花，女孩子家多存些钱总是好的。
另外，努力提高业务水平，让自己强大起来，清瑶当了4年店长，存下5万块，可以成为你们的楷模，将来要是想做个生意啥的，总不至于四处欠债。
还有就是，女孩子家一定要洁身自爱，不要幻想，少走弯路，只有这样才能不分心，踏踏实实地向着目标前进。”
莫清瑶举杯接住杨倩的话道：“嫂子说得太对了，不幻想才能不分心，大家干杯！”
她并不知道卢飞和杨倩说了什么，卢飞自那晚以后和她拉开了小小的距离，全是上司与下属的间隙。
这间隙里是有敏感的触须的，它轻灵地探寻着彼此的灵魂而不落言诠，只好比春天的飞絮擦过皮肤，毛绒绒的温暖在一瞬间变得虚无缥缈，俨然镜花水月，只留下幻像。
只有卢飞那几分钟的拥抱刻进了她的记忆，他有力的臂膀和大手以及结实的胸脯都像凿子似的，凿开她的毛孔，把浑厚的男人味儿凿进她的血液里去了。
她心里对自己说，足够幸福了，那个瞬间足够回忆一辈子了。
接下来的一连数天，她身上像有股神奇的力量，神清气爽脚下生风。
李琼打趣她：“哟，要结婚了这么精神呢！”
她格格笑着：“当然喽，你将来也一样。”
卢飞看着她的精神劲儿，心上漫过一片春光，春光里充盈着荣耀和慈悲。
2004年的春光已在远处姗姗而来。
年关的钟声已经敲响，在一个好日头的下午，卢飞搬个靠背椅在店门口一侧晒太阳。
他闭着眼，耳塞里是齐秦的《柔情主义》：
柔情是我们的主张，
我们说着千篇一律的地久天长……
歌词是惆怅和感伤，伴奏却是电吉他的高亢和嘹亮，而齐秦的声线是哀而不伤。
对，不应有伤，哀伤是艺术家的专利，生意人只能勇往直前。
他沐浴着暖阳，回味2003年的通讯业行情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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