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知交
一日，流苏夫人将行冉叫到跟前，
“冉儿，你已到了入学塾的年纪，母亲昨日求了王后，王后已应允让你明日便可和其他公候世子们一样去学塾念书。”
七岁的行冉已经懂得了许多，他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，行冉点头：“是，母亲。”
“可小雪……”行冉放心不下。平日他照顾陪伴小雪最多，两人情感最深，如今日后整个白日都要呆在学塾，他难免不舍和放心不下。
见行冉眉峰淡淡浅陷似有忧伤之意，一旁的女莲接言：“公子安心去学塾，我来照顾小雪。”她底气满满。
行冉眉眼舒展，调侃她到：“你行事果决厉害，倒会惊吓小雪。”
“怎会，公子难道忘了，你也是我照料着长大的。”若不是夫人在旁，女莲早就伸手轻拍行冉的脑门，稍稍教训一下他了。
女莲是流苏夫人的贴身侍女，明媚伶俐，样样都通，但年岁轻轻不过十七八，还是有些小性子的。
在她眼中，行冉是个懂事省心的孩子，可偶然也会出言捉弄自己，惹她不悦。
流苏夫人闻言浅笑：“冉儿放心，我也会帮着桐娘女莲照顾小雪。”她稍顿片刻，接着说到：“不过我有些话要叮嘱你“
“母亲，我知道。隐忍，把持分寸，勿与其他世家子弟冲撞。”行冉记得母亲教诲。
流苏夫人点头。
次日，行冉一身月白长衣，唯用一条玉簪绿细带点缀腰间，这身衣裳虽是素净，却也衬出少年的翩翩风采。
他默伫端视宫塾前牌匾“向羲塾”。
宫中的向羲塾只招收王候将相之子以及有名望的氏族子弟，讲学的是御前德高望重的闻太史，深受王上器重。
行冉一步入学塾，便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，他一身衣着在这些世家子弟的华服中实在太过素朴。
行冉寻视一周，绕行走至一角不起眼的案位，盘膝静坐。
几个世家子弟互递眼色，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。他们结伙抱团走向行冉的案前，看样子非要整出些事端。
“你就是废妃之子？怎么到这儿来了？”领头的公侯世子叠臂轻笑，旁边的世家子弟们勾肩搭背围站在行冉两侧，静待好戏。
行冉不理不言。
那领头世子趾高气扬，他弯身伸手推搡行冉肩头：“你是个哑人不成，是谁给你这样大脸面与我们同读！”
行冉一手支地以免仰倒，一手拨开捏着他肩头的手，他对视着面前痞赖狂妄的公侯世子，顿字说到：“王后应允。”
学塾内的另一端，正与他人闲谈的季归轩发觉塾内气氛隐隐趋于紧张。他抬头环视一周，见潘龙等人正围在一人案旁，言行似有挑衅之举。
“呵，你一个废妃之子怎会得到王后的准许，想必是你母亲跑到王后那里千哭万求，王后瞧她可怜才应允。”说完，潘龙做出女子滑稽的哭相。
周旁的世家子弟也跟着大笑起来。
行冉心起波澜，但想到母亲叮嘱，他隐忍了下来。
季归轩平日就见不惯别人仗势欺人、抱团欺弱，他听闻潘龙等人之语，定要打抱不平。
他起身走向他们，拨开那群滋事之徒，挡在行冉身前，朝着挑起事端的潘龙：“潘龙，听说你父亲贪图百姓良田被罚，当众挨了五十板棍杖，现在可好全了，你若再失言顶撞公子，不知你父亲还能承受得起多少庭杖。”
潘龙脸色瞬间灰暗下来，他冷言狂语：“季归轩，王上那只是稍稍提点我父亲罢了，否则又岂是五十板庭杖能交付的。
你父亲久居沙场多年，难以顾及远在京都的季府，看来也对你缺乏管教，竟看不懂官场上这些门路。
王上依信我潘家多年，许我潘家世代公侯爵位，倒是你要小心失言。”
季归轩握拳，潘龙这等鄙陋之人竟敢辱没父亲，轻视自己。
行冉早就听说过护守边塞、战绩硕硕的季将军，没想到，眼前这位英气凛然的少年就是季家的公子。
季家公子这番遭人羞辱实是为维护自己，他不会默不作声。
“如你所言，你身上所有皆归于你父亲，我身上所有又何不是归于我父王，王上虽废我母亲，可没有废我公子位份，我仍是王上之子，你如今轻言于我，可是潘家欲轻言于王上。”行冉支案起身，上前言到。
季归轩暗惊，他看向行冉，方才见他默不作声任人欺负，像是位懦弱的，想不到他竟敢出口反驳，言辞犀利。
潘龙白了他一眼：“呵，别以为旁人不知，自你出生后，王上便没有再见你们母子，你母亲是废妃，子凭母贵，你有什么资格和其他公子相提并论。”
“王上育子不多，公子而言，如今只有嫡公子晏，大公子章，公子吉，公子申与我。公子章因叛乱被贬青州，公子吉常年游历民间，公子申和嫡公子清年纪还尚小。我幸蒙王上垂怜，虽为废妃之子，仍与你平坐学堂。我若不尊贵，那王上的用意是让我以公子身份来陪衬你们这些世家子弟？”
潘龙看着行冉眼底的寒霜，不由一怔。
“你……你。”潘龙结舌。
“潘龙，莫再失高低尊卑。”季归轩附言指责。
“咳咳。”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。
“老先生来了。”学子们赶紧回案坐好，闻太史受王上器重，学子们都指望他能在王上面前为自己进些美言，故有他在旁无人敢乱来。
行冉与季归轩相视一笑，自然同坐一张桌案。
闻太史拿着手板走了进来，他环视一周，目光严厉：“既然你们来我门下学习，就要仔细些，若是让我发现你们斗嘴打架，这手板可不是吃素的。”
……
下了学堂的行冉，回到冷宫。小雪早早在门内眼巴巴等着哥哥回来，行冉开门，小雪便扑上去，行冉挽着小雪的小手回到室内。
膳后，行冉将小雪哄睡后，继续掌灯伏案学习。
而另一边，闻太史在宫人的引领下，来到了王上寝宫，闻太史跪膝磕首，向王上举荐：“王上，公子冉天资聪颖，不愧为王上之子。”
龙榻之内久久不得回应，闻太史将头低的更低了。龙榻上金帐中穿来女子呻吟喘息声。闻太史闻之皱眉，不敢抬头。
王上这时懒声回应：“知道了，你下去吧。”闻太史低头起身离开，出了寝宫，不由叹息，抬头望向夜空。
在浮云、夜幕之上，是人间仰望而不可及的天宫，在那天宫深处是神止山，由天锁紧拴的合御璧已悄然有了律动。
此时天兵正严加看守着，而藏在暗处的眼睛也未曾停止对合御璧的觊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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