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跟在慕容飞燕之后的，是杨白花。看样子杨白花是追着来的，只是没有拦住。
“飞燕姑娘，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程欢喜有些不解。
“什么意思？镇北营中军兵卒，肆意抢夺城中富户、店铺，这样做，哪有一点王师的样子？”飞燕气呼呼地说道。
程欢喜见杨白花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，便问：“你来说说，究竟是怎么回事？”
杨白花见躲不过，便说：“中军有些兵卒，都是些老军卒了。进了城中之后，按照以往惯例，从城中富户家中，拿了一些钱财……”
“那是拿吗？那是抢劫！”飞燕喊道。
“这攻城掠地的，兵卒都是把性命挂在腰间，拿一点钱财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？你们燕国的军兵，也不是没这么干过……”杨白花口中不服。
“你！亏你还是统军将军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！”飞燕怒视着杨白花。
经两人这么一闹，程欢喜已经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“杨将军，慕容从事所说的，是不是实情？”程欢喜问道。他称呼二人，是用的官职。
杨白花也听出了程欢喜话语中的不同，犹豫片刻，艰难地说：“是实情。”
这句话说出来，杨白花心中忐忑，他与程欢喜相交时日也不短了，以往都是饮酒作乐，风轻云淡。
而今程欢喜正色问他，他才意识到，自己面前的，乃是镇北营主帅，是有着生杀大权的一营主帅。
“既然是实情，那还有什么好争论的？杨将军，你可记得镇北营军规？你手下的兵卒可记得军规？”程欢喜问道，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。
杨白花没来由的一阵紧张，把头低了下去。
“蒲巴！”程欢喜喊道。
“老爷！蒲巴在。”蒲巴闪身进了大帐，桑桑紧随其后。
整个镇北营，也只有蒲巴和桑桑，才称呼程欢喜为老爷。
“蒲巴，你带二百亲随，跟着慕容从事。”程欢喜吩咐道，“飞燕，你既是参军从事，究拿不法，也是份内之事，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。”
飞燕点头称是，带着蒲巴、轻眉去了。
杨白花呆立在那里，不知该去还是该留。
程欢喜看了看杨白花，缓缓开口说道：“杨兄，程某知道，你是为了心上之人，才随镇北营北上的。”
杨白花低头不语。
“可是杨兄，你觉得镇北营区区七千兵马，能打到洛阳吗？”程欢喜问道。
“这个……应该可以吧。无论如何，杨某……不想失了这次机会。”杨白花说道。
“不是应该可以，是一定可以！”程欢喜坚定地说。
“呃，程兄说可以，那自然是可以的。”杨白花顺着程欢喜的话说道。
“不，杨兄还是有些不太明白。就让程某再为杨兄解释一二。”程欢喜说。
“镇北营北伐，有三大有利条件，三大不利条件。先说说这三大有利条件。”
“第一有利条件，便是燕国内乱。镇北营趁机北伐，燕国大军无暇顾及。”
杨白花听了，点了点头。
“这第二有利条件，便是有慕容龙城这杆旗子。有了慕容龙城，便有了与洛阳那个小皇帝，一争燕国正统的基础，可以最大限度削弱燕国军民，抵抗的决心。”
杨白花略一思索，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，心中暗叹，原来慕容龙城那个废物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。
“这第三个有利条件，便是镇北营实施推恩令，将卒为了军功，肯效死命！”
程欢喜说完三条，杨白花连连点头，经程欢喜一一解说，确实是那么回事。
“程兄，这三条都好理解，不知你说的三大不利，指的是什么？”杨白花也是生有七窍玲珑心之人，一点就通。
“这三大不利，第一条不利，便是世家掣肘。陛下虽然恩准施行推恩令，世家慑于陛下龙威和子弟所求，无奈答应了，但想要给镇北营制造麻烦，还是轻而易举的。”
程欢喜口中说的是麻烦，其实心中隐隐觉得，恐怕不只是麻烦那么简单。
“这第二条不利，便是镇北营与慕容龙城的关系。二者当下是站在一条船上，将来到了洛阳，还能共用一条船吗？”
杨白花微微皱了皱眉头，说道：“不会吧，慕容龙城还要依靠镇北营的。将来到了洛阳，镇北营稍事休整，便该返回大梁了。”
程欢喜笑了笑，道：“但愿我是杞人忧天。”
“这第三条不利，便是镇北营孤军深入，后继困难，一招不慎，便会万劫不复，全军覆没！”程欢喜淡淡地说。
杨白花张口结舌，看着程欢喜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过了片刻，才回过神来，说道：“程兄是不是过于忧虑了？若是如此凶险，程兄又为何说，一定可以打到洛阳呢？”
自相矛盾啊！
程欢喜很有耐心，解释道：“不利的因素，只要处置得当，便不会置全军于万劫不复之境。三条不利之中，最需要引起重视的，是第三条。”
“第三条？”
“对，第三条。镇北营即便战力强悍，攻无不克，战无不胜，若是军纪败坏，必然会引起燕人仇恨。到那时候，后路被截断，已经投降的城池也会再次反叛，甚至不断有人袭击镇北营。到那时，镇北营也就真的陷入死地了。”
杨白花愕然：“真的会这样？”
程欢喜一字一顿地说：“真的会这样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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